吃何饭，保何主

渔穑草民

“吃何饭，保何主”是洪洞土话里的一句俗语。无论洪洞区还是赵城区，其中的“何”读音都近于“黑”。但从意义来讲，“何”才正确；先前在某一本书上也看到过这样的记载，所以写为“吃何饭，保何主”。

“吃何饭，保何主”，讲的是吃饭与做事的关系。吃饭与做事，大体有两类关系，一类是家属，子女吃父母的饭，父母吃子女的饭，都属于此类；另一类是主仆关系，或者说雇佣关系。子女吃父母的饭，父母是在尽义务，不需要子女看眼色；父母吃子女的饭，子女是在尽义务，常常需要父母看眼色。不管怎么说，这种“吃”与“保”关系不大。因此，“吃何饭，保何主”，是雇佣关系中主人对仆人提出的要求，或者说是社会对被雇佣的仆人提出的要求。

“吃何饭，保何主”中，谁是主，谁是仆，是首先需要弄清楚的一个问题。“耿峪耿壁实大胆，豆腐刀子造了反”，清朝道光年间赵城发生了曹顺起义。从朝廷的角度看，“溥天之下，莫非王土；率土之滨，莫非王臣”，不问天下人的感受，自己先一屁股坐到了主位上，曹顺不“顺”，没有做到“吃何饭，保何主”，很是可杀。从曹顺或者当时整体的社会舆论来看，“造了反”本身就是对“吃何饭，保何主”的否定。其实，他们的认识都有问题。“豆腐刀子造了反”，起义之前，曹顺做豆腐也好，卖豆腐也好，不过士农工商中的一员，本是天下的主人；朝廷本是替天下人代管天下，是天下的主人临时选择、临时雇佣的代管者——尽管这种选择已经过去了近二百年，以至于双方潜意识中都完全错位了关系：朝廷自以为是主人，曹顺们天然地习惯做仆人。曹顺们与清廷的关系核心是：清廷吃着曹顺们提供的饭食，一点也不“保”曹顺们这些“主”，反而以“调过屁股往槽里拉”的态度对待“主”，曹顺们能不造反？从这个意义上来看，曹顺起义不过是主人打算换掉仆人的一次不成功的尝试罢了。

弄不清主仆关系的不光是清廷和曹顺，抬眼看看，今天的很多所谓“公仆”不都是这样么？吃着人民提供的饭食，从来不为人民谋福利，一心只想着谋一己之私利，甚至因此严重损害了人民的利益。对于这样“吃何饭，坑何主”的所谓“公仆”，不管是高高在上的老虎，还是百姓身边的苍蝇，该打的被打掉，该拍的被拍灭，是人民这个主人解雇不称职的仆人的应有之举。更可怕的是，这种颠倒了的“主仆关系”在很多所谓“公仆”的心中是很有市场的！

“吃何饭，保何主”，本身有局限性：强调了雇佣关系，抹杀了是非观念，离“有奶便是娘”仅有一步之遥，但毕竟还有一步之遥，还不是“有奶便是娘”。过于强调“吃何饭，保何主”，便会置广大的余则成们于尴尬境地，幸好，洪洞土话里还有一句俗语，“吃的曹操的饭，操的刘备的心”，从另一个角度阐释了吃饭与做事的关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