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:2021/4/17来源:本站原创 作者:佚名 点击: 61 次

我在农场的几则小故事

作者:澹然

坟茔惊魂

那年夏天,连队一老职工病故,其鳏寡无后,由连队安排料理后事,埋在民生河堤旁。此人身材廋长,相貌奇丑,长脸,瘌头,蒜头酒糟鼻,颧骨突,眼窝下陷。那一段时间,有好事者风传,河边有凄哭声,更而有甚者说隐约有异状,搞得一些胆小的知青惶惶不安。

一日,我们在果园旁山芋地里干活。又有人在说起这事。我笃信无鬼神,做学生时为验证有无鬼火,曾独自一人到雨花台乱坟场去过夜,以为是萤火虫而已。我身旁是一个叫小虎的连云港知青,小个子,大眼睛,为人率直,好激动,动辄两眼圆睁,歪着个头,活像只好斗的小公鸡,平素待我颇友善。“小虎,今天晚上我来看李瘌块。”小虎歪着头,眨巴个眼:“我不信!”我反问道:“我要来,如何?”小虎爽快地说:“输你一包丽华烟。”

我暗自思忖,小虎为人机敏,行事诡谲,我虽不怕鬼,只怕有人作祟,俗话说“人吓人,吓死人。”晚饭后不敢耽搁,到宿舍只见小虎已在和人打牌,纸条贴在小脸上,嘴巴一股劲儿的穷嚷嚷。“小虎,我去啦。”他头也不抬,说:“小心让瘌块把你拖去!”

连队正中有一条路向北直达民生河边,总有一里多路,河那边是部队营房。月亮似乎懒得去看人世间的烦乱嘈杂,在云层里躲清净,天际墨黑。我边走边想,心存孽障,自有心魔;心神坦然,何来鬼怪?

不一会儿,上了河堤向右转,我知道走不了多远就会有零零落落的几座坟头。突然间手臂被猛地拉了一下,火辣辣的痛,我立马站住却不见动静,再走又被拉,再停再走,兀自如是。我不觉心头烦躁起来,当真能撞见鬼?霎时怒气顿起,骂道:“何方妖孽也来欺负小爷,胆敢如此戏弄于我,快快现身!”可周边毫无动静,唯有凉风习习,树叶簌簌……忽地猛一声长鸣划破夜空,着实把我吓得不轻,一个趔趄险些没站住。再仔细一听原是隔壁部队营房的军号声,这时,我才猛然想起这本应是一片紫树槐。紫树槐,拽人。哈哈!

左避右闪,穿过这片紫树槐,找到—块裸露在外的腐烂了的棺木。这时我想让死者入土为安,还是不该去骚扰!我看见不远处有一花圈,日晒雨淋,鲜花、纸花早已风化,惟有骨架尚存,还有一根支撑的棍子。我想以此为凭也能有个交代,遂将其扛在肩上,绕过那片紫树槐,走河堤返回原路。想起那包丽华烟,我步履轻快,颠儿颠儿地打道回府。

回到宿舍,大家都已上床,只有一、二盏煤油灯闪着昏暗的光。小虎,已鼾了起来。我把花圈架在他床头,然后把他推醒。他朦胧中坐立起来,揉了揉眼,猛看到那兀立床头的花圈架,呜啊!一声尖叫,头一歪仰跌下去。惊惶中我不知如何是好,这要把革命同志吓出个好歹来,我可是难逃罪责!我连忙呼唤:“小虎,小虎!”这时,只见他微微睁开眼,一脸坏笑地说:“吓坏你了吧?哈哈!”稍许,他看我不走,才想起先前的许诺,无奈地从枕头下摸出半包“大铁桥”,可怜兮兮地说:“哥哥唉,浑身家当都在这儿了!”看他那般可怜样实在于心不忍,遂拿了一支夹在耳朵上。小虎连忙收回手中的烟说:“哥哥唉,明天我给你洗袜子!”

变脸

二年后案子终结,两位老哥哥按反革命罪分别处以二十年和十年徒刑,我与其他两位65年南京知青以人民内部矛盾处理,分别给予行政处分。

按例既作为人民内部矛盾处理,其结论是要征求当事人意见的。那日,某干事在当时连队指导员家门口召见了我,给我看了草拟的处理意见。

我愣怔了半晌,才无可奈何地提出在措辞上能否考虑宽容些?

关于“妄图投敌叛国”之说,源于那年春节回宁,听信“已有多批红卫兵越境参加援越抗美”的传言,遂一行7人串联至广西南宁,通过正常的官方途径,向外交部南宁外事处提出援越抗美的革命要求,并致电周恩来总理表达我们支援越南人民的国际主义愿望。

一周后,由外事处的工作人员向我们转达了陈毅外长的回电:来电知悉,对你们的国际主义精神甚感欣慰!但此事关系到两党两国,需要统筹安排。望你们打回老家去,就地闹革命!”

于是,我们第二天便打道回府。

为这“妄图投敌叛国”的罪实,我向某干事请教一个地理常识问题:我国边境与越南接壤的应是越南北方,越南北方是胡志明伯伯领导的社会主义国家,当时是“同志加兄弟”的友邦,何来投“敌”一说?

某干事略显愠怒,未置可否,只说需要请示,便扬长而去。

我焦虑、不安,我焦急等待,度日如年,一个多月过去却未见任何动静,我决定到团部去找某干事询问究竟。

离保卫股很远,就见保卫股股长(现役军人)招呼过来:“来啦,有事吗?”“股长好!关于处理意见,我向某干事提出了几点要求,不知有无结果?”“哦,这个东西是小某搞的,去找他好了,这本身就是征求意见的草稿,走,我带你去。”

到了一间办公室门口,股长推门而进,我紧随其后。

“小某啊,……”股长话音未落,就听见“噼啪”一声一阵响动,由于某干事回应急促,动作迅猛,座椅被掀翻,“噼啪”声应该是两只脚后跟猛然相并而致。“股长好!股长有什么指示?”只见某干事喉头颤动,一句底气十足,声音响亮的问候语自丹田而出,身子晃动了几下,中指紧贴裤缝,挺胸收腹,终于笔挺挺地站稳了。

“小某啊,他对这处理意见有点看法,你给看看,帮他搞一搞。”

某干事当年约三十岁年纪,个子不高,腰背稍稍骺着,上宽下窄的脸上眉眼低顺,左顾右盼,总像是在琢磨点儿什么,薄薄的嘴唇似笑非笑,刻意微翘的嘴角牵动着的肌肉在微微颤动,说话时喉头上下紧张的滑动着。

他眄视了一眼站在侯股长身后的我,嘴角抽动了两下应答道:“是,是!好的好的!股长慢走。”眉眼依旧是那么温顺,声音依旧是那么柔和。

侯股长交代完毕,转身离开,把门带上。

说时迟,那时快,只听“砰”的一声,只见某干事把桌子一拍,一边甩了两下拍痛的手,一边气急败坏地吼叫道:“你,你不要得寸进尺,你竟敢去找领导!你,你……你咬文嚼字,你文过饰非,你罪责难逃,你,你,你……”一连串的警句随着一股无名业火伴着吐沫星子喷发而出,直摽而来。由于气急,似声带迸裂连腔调都变了。再一看那张脸,嘴角的牵引肌已不用往上吊,任由那嘴角咧了下来,薄薄的嘴唇如恶妇饶舌一般翕张着,眉眼里透着一股阴鸷的光。

这时,我似乎成了一看客,楞是被这精彩绝伦的一幕所震住。我无言,哑语。我转身向门外走去,“砰,乓!”把门与门框的撞击声留在了身后。

最后的结果是,仅把“妄图投敌叛国”改为“妄图到国外去”,其它维持不变。

现今,对其起草这样的文字我并无芥蒂,那是取决于当时的思维定势,他作为一个小干事,宁左勿右,明哲保身也无可厚非。惟是他把对上阿谀逢迎,对下声色俱厉的面部表情在瞬间进行变易,且不借助任何道具,从温顺、谦卑到嚣张、跋扈,这么大的跨度,不需要丝毫的酝酿,转瞬之间即能完成这样的变脸,其快捷、准确,令人咋舌,让我记忆至今。

一张“请假条”

我们那一批南京知青是65年10月到黄海农场,暂时集结在潮河分场第四生产队,队长是刘同志。

第二年年初,因家母生病需请假回家,刘队长说我写的“请假条”字迹工整,且简明扼要,颇为赏识。于是批假极爽,且归队后便不再让我去“民生河闸工地”,留在队部专职负责“黑板报”工作。

刘队长,虽是农村干部,却颇有阅历,很有见地,并深谙青年人的特点,在队里搞了一个“宣传组”,以活跃知青的文化生活。搞“黑板报”是宣传,搞“文艺”也是宣传,我也就理所当然地被组合进了“宣传组”。我这个搞“文化”工作的,就此算是又沾上了“艺术”工作的边儿。

感谢父亲让我从小练字,说是见字如见人。一张“请假条”给了我这样一个机缘巧合,给我的人生经历增添了一束花絮,在给大家带来欢乐的同时也给自己带来了几多愉悦。

随后不久,南京知青的三个女生分队和三个男生分队,整编制调往民生分场和东直分场。我和“宣传组”的几个知青便留了下来。

乌兰牧骑

当年有一种骑在马背活跃在蒙古草原上被称作为“乌兰牧骑”(蒙语原意为“红色的嫩芽”)的文艺团队,短小精干深入基层,以老百姓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表演一些歌舞节目。一时间这种文艺演出的形式风靡全国。

其实,当时不少生产队都有业余的以知青为主,以自娱自乐为主的群众性文艺活动。初始,南京知青六个分队还未调离时,隔三差五由各分队组织节目。南京知青调走后以分队为单位的文艺力量大不如前。于是,由生产队组织了一个半脱产性质的“文艺组”开展文艺活动。

有个女知青,稍比我们年长,出身梨园世家,科班,主功老旦,当年因剧团解散,65年随南京知青插场,其爱人大老王,在清江市是淮剧团的当家武生。后来回城了,夫妇俩还在无锡艺术学校执教,其子现任剧团团长,其女为国家二级演员,一家两代人都在戏曲的百花园里辛勤耕耘。她饰演的老者,形态逼真惟妙惟肖,故坊间送一绰号:老太

老太,为人随和,少有江湖气。我们都是刚出校门的学生,极少舞台经验,从台步眼神,到行腔走调,老太悉心调教,耐心指导,使大家很快就有了进步。

两位女生青春美丽,一位内向胆怯,稍显羞涩;一位出身书香门第,为人大方热情,毫不做作。想当年,我们都是乡亲啊,少男少女,少小无猜,关系融洽,很少忧虑倒也快乐。

四队文艺组从三队借来的小彭和大家相处时间不长,但印象还是有的。她和后来在“潮河分场宣传队”的几位知青,好像都是原赣榆县京剧团因剧团解散按社会青年插场到黄海农场的。小彭,和我们年龄相仿,高挑的身材,气质好,扮相也好。毕竟是自小学艺,颇见功底。当时文艺组器乐方面很薄弱,什么京胡、板胡一概全无,更没有如今用的伴奏带,但一曲京剧清唱照样是满堂喝彩,深受欢迎。

那会儿的演出,就是根据刘队长的安排,在队部门口支上一盏汽灯,倒也白炽如昼。既没道具布景,又不描眉画眼,无需“出将、入相”的舞台。那个年头文化生活实在贫乏,就这样简陋、粗糙的文艺节目还是很受欢迎的。现今想来,当年的人们是多么渴求文化,多么渴望生活能丰富多彩。

当时每有演出,早在晚饭前,就有老职工家的孩子们摆好自家的凳子,甚而端着饭碗翘首以盼。大家对我们的表演总是给以热烈的掌声,“文艺组”的人受到老职工的尊重,也总会受到少男少女们的青睐。每每演出结束,回到宿舍,还能享受到一份颇为特殊的待遇,被窝里有煮熟的玉米放在饭盒里。那会儿可没什么补贴,饥肠辘辘之时,清水煮玉米也会让我们馋涎欲滴。那热腾腾的玉米粒儿让我记忆至今。

两条腿儿的蛤蟆

年的秋天,是一个多事之秋。

“在苍茫的大海上,狂风卷集着乌云。……暴风雨就要来啦!”。黄海农场虽地处偏远,但这场“摧枯拉朽”的大动荡还是很快席卷了农场大地。潮河四队的刘队长因所谓的历史问题,已无法开展正常工作,四队“文艺组”也就名存实亡了。

“海鸥,呻吟着……海鸭也在呻吟着,蠢笨的企鹅,胆怯地把肥胖的身体躲藏在悬崖底下……只有那高傲的海燕,勇敢地,自由自在地,在泛起白沫的大海上飞翔!”。《海燕》激励着几代中国有知识的热血青年们投身到大革命中去。当年,我也是以极其昂奋的心情,希望在革命风暴中,荡涤思想的污泥浊水。

为适应革命形势的需要,大概在66年秋末,潮河分场组建起文艺宣传队。这在当时应该是黄海农场唯一的全脱产,编制规格最高(直属分场领导),规模最大(21人)的宣传队。一直存在到68年冬季,长达二年之久。这期间的演出,不仅在农场范围,还应邀到部队到邻近的县城——响水和滨海,产生过一定的影响。

具体着手组建潮河分场宣传队工作的,是负责分场工会工作的63年南京知青大刘,大家喜欢叫他“老标”。老标他说话口音很重,语速较快,信口开河,口无遮拦,是一个热情爽朗、重情重义的老大哥。后来,他也是年潮河地区63年知青赴场40周年聚会的主要组织者。

当时,原潮河四队文艺组的成员基本都调往分场,我也在其列。但我希望留在基层参加运动,我没有服从这次调动。老标,为此大为光火,嘟囔了一句:两条腿儿的蛤蟆没有,两条腿儿的人还找不到?哈哈!老标生气了。

其实,我不知道我这是失去了一次躲避灾难的机会,为日后的罹难种下了祸因,这自是另外的一个故事了。

不久,运动频繁,平素熟知的领导干部纷纷落马,几乎是洪洞县里已无好人;当时农场分别形成以老职工和知青为主的两个革命组织。我实在搞不懂,平日相处甚好的老职工和知青们会如此这般相互仇恨,甚至到了水火不容,动辄剑拔弓张的地步,难道这就是运动的结果?

我迷惘了!面对生产队颇为复杂的政治情势我不知所措了。我原本希望自己能成为一只“海燕”,很快却像“蠢笨的企鹅”希望“躲进小楼成一统,管它春夏与秋冬。”我试试向老标提出回宣传队的要求,没承想老标一口就答应了,这就是我们的老标!

就这样,我于67年开春时分还是来到了潮河分场的文艺宣传队。

我的“桃花源”

当时分场小学全面停课,地处分场部西北角上的校舍一度成了宣传队的驻地。这块地方很僻静,两排房舍的中间还有一块很平整的场地,晴和日丽之时就成了排练的场所。平时我们也会去女生宿舍去对对词什么的,那是一间很宽敞的大教室,窗明几净,一应物件排列整齐,满屋充盈着淡淡的温馨的清香。男生宿舍自然就惨多了。

宣传队,可以说当年潮河分场宣传队汇聚了各路精英,他们中有不少一直活跃在黄海农场,甚而还活跃在当今知青的文艺舞台上。

宣传队来自于知青,扎根于农场,汇聚了一群热爱生活,有一定文艺才能的年轻人。在客观上实践着文艺为政治服务,肩负着宣传党的政治重任,起到了繁衍文化,丰富农场业余生活的作用;主观上我们也在文化艺术的活动中丰富自己,活跃生活,陶冶情操,抒发情怀,给自己带来不尽的愉悦。

在那纷乱动荡的日子里,潮河分场宣传队虽说都是知青,但没有卷入派性斗争,是一个不多有的安宁欢快的地方,是我的“桃花源”。在这里我度过了年轻时代最后一段安谧平静的日子,留下很多难以忘却的记忆。

说到器乐,在这里应该说说毛五,此人身材敦实,短发。当别人和他说话,只有在他愿意关心时,才会眯缝着眼,侧耳凝神地去听,一般的时候总是显得爱答不理,似乎有听力障碍,所以也有喊他毛聋子。这个人好像与生俱来就知道乐器,是为了器乐而来到这个世界。他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,几乎不自理生活起居,除了吃饭睡觉外就是他的琴。不过听他拉琴是一种享受,一曲《江河水》,其凄怆哀怨,如诉如泣令人心酸,而《赛马》中用“拨弦”手法模拟的马蹄疾疾,把我们又带到热烈的赛马场上使人振奋。他练琴可以说是到了心无旁骛的地步,他的耳朵里似乎只有音乐,再也容不下其它多余的声音。他能在十几个人的乐器合奏时准确地指出某个位置上的音准错误,能说他的听力有障碍?贼聋而已。据我所知,回城以后他始终没有放弃这嗜之如命的爱好,一直活跃在知青文艺界器乐艺术的活动中。

春明,我们当年的宣传队队长。他身材不高,人长得敦敦实实的,小分头,肤色白皙,不修边幅,早晨还没下床就开始一根接一根地抽起烟来。他擅长琵琶,右手弹挑滚勾抹,左手揉吟带捺按,一曲《十面埋伏》两军对垒,人声鼎沸,马蹄声急,倒也是气势宏大,有声有色。此公走路不急不慢,说话不疾不缓,偶尔发起急来也会吼几句,吐沫星直溅。散漫是大多知青的一大特征,尤其是负“艺”在身的“艺术家”们。沈队长与世无争,无意政治,从不说教,对我们的管理是漫山放羊,无为而治,我们对他是不理不睬,“阳违阴奉”,关键时刻绝对还是唯马首是瞻的。

好像农场几次大型武斗,不知是巧合还是有“幕后因素”,我们都在事发前被安排离开农场,去外地演出或被批准休整回家了。我想这应该与春明是有关系的,尽管当时大家经常与他“磨牙”,但他终究带着我们避开了“灾难”,少留遗憾!

当时潮河分场宣传队排演的都是些小节目,诸如“北京的金山上”这种载歌载舞的表演唱,还有什么对口词,三句半之类的。那会儿没有原创节目,一些歌曲、对口词的脚本大都是现成的。一来我没有创作水平更无创作激情,二来我最怵的就是“命题作文”,规定我写啥偏写不成啥,而你想写的能写吗?何况我也不知道想写啥,会写啥!

准备一台节目可以对付一段时间,有新的演出任务,会从原来的节目中挑选些成熟的效果好的做为保留节目。太云和玉兰的对口词是保留节目之一,她俩个头差不多,身材娇小青春活泼,口齿伶俐吐字清晰,身段灵活动作刚劲表现力强,一招一式英姿飒爽,巧笑嫣然,美目盼兮,总能给观众留下很深的印象。

老知青40周年聚会时,有美国回来探亲的友人请宣传队同仁一聚,茶余饭后大家兴起,年近60的当年女知青,她的一曲《青藏高原》照样满座震惊,一座大餐厅顿时鸦雀无声。最后一句“那就是青藏高原”,悠然而起如珠玉落盘,余音绕梁不绝。

还有,兰宝,当年高挑的身材,相貌俊朗阳光,秉性憨厚,有一副好嗓子很喜欢唱歌,金属质感好,有较强张力,每唱歌时有一个习惯,总喜用脚尖打拍子。可惜那会儿没有实践的机会,好像不记得有他独唱的节目,更谈不上得到培养,否则或许能在声乐方面取得一些成就。

那会儿任务布置下来,大家会各自分头准备。我们没有专职的导演,多为自己琢磨,也会相互切磋。“老太”经常会给大家提些参考意见,男生的武打动作那自然是京剧演员出身的广仁帮助设计。他受过毯子功的训练,那翻、腾、扑、跌都能做到高、轻、飘,煞是潇洒飘逸。

在出演雕塑剧《收租院》时,我失手将饰演“狗腿子”的演员一个大挎包摔下,“砰”的一声脊背着地落在台上,看得出他咧着嘴忍着痛爬将起来继续完成规定的动作。下台后,大家嘘长问短甚是关心,我自是惶惶不安。这一摔他几十年都没能忘记,后来老知青40周年聚会时,还愤愤不平地忆及此事,说我为体现自己的英雄形象而不顾他的死活,我像挨训的学生,循规蹈矩侧立一旁。

我不想妄议这是一种什么精神,但我相信这是一种珍惜自身价值的体现,是一种职业操守,是一种对集体荣誉的维护,是一种大家庭里特有的团结友爱,对我产生的影响很久远。

雕塑剧《收租院》

在我的记忆中,潮河分场宣传队排演过的分场次,有故事情节的“大型”剧目就是雕塑剧《收租院》。此剧是根据当年反映四川大地主刘文彩残酷剥削、迫害农民的大型泥塑群像,以被迫交租、验租盘剥、算账逼租和奋起抗争这样的故事情节而编写的剧本。

雕塑剧不同于哑剧,哑剧没有道白和歌曲,仅凭肢体语言及面部表情来演绎故事。我们演的雕塑剧《收租院》,道白依旧是没有的,但有旁白(画外音、解说词)和背景音乐及歌曲。泥塑般的演员以不同的姿式和固定的面部表情充当静态的道具背景。因剧情需要,静态道具在移动时,动作是随着音乐节奏缓慢的,机械的而类似于木偶剧。

整个剧情中有几个典型的代表人物:被强迫抵租的小姑娘、年轻的农民反抗者,地主、管家和狗腿子。这几个人物在场次开幕时依然以静态的泥塑出现,待幕布拉定,随着音乐,人物开始活动起来且依照情节,按哑剧的表演方式凭借肢体语言和面部表情演绎故事内容,动作幅度大有些夸张。

在我们宣传队演员组(区别于演奏员)里数我长相平平,不过还只位列倒数第二。倒数第一,在《收租院》里饰演的是管家。你看他头顶瓜皮帽,穿了件显得空荡荡的长大褂,鼻尖儿上架了一副金丝边儿眼镜,耷拉个眼皮,斜着个肩,左手托个算盘,右手稀里哗啦地拨拉着算盘珠,一副阴阳怪气,袖里乾坤,助纣为虐的恶管家模样。

队里分配我饰演那个农民反抗者,想当时我一定是很高兴的,这可是个角儿,是个正面人物!真要让我演个狗腿子什么的那会影响自己的形象,所以给我这个任务,我嘴上不说心里不知有多乐,偷着乐!

这出剧没有台词,这就太好了!人物主要是通过形象语言来表达思想感情。在形象上我不够高大威猛,但我玩过石担子,练过哑铃,胸肌、二头肌也还算肌肉发达。刘文彩的公馆里设有地牢、水牢、行刑室,我想象造反的农民应该是个什么模样的。没事时我会双眉紧皱,想象着让眉梢上扬起来;双眸圆睁,想象着让眼睛里喷出怒火;咬紧牙关,嘴唇抿起,嘴角向两边咧起,想象着怒火中烧。

这出戏大家演得很辛苦,尤其是扮演静态道具的兄弟姐妹们。每每十几分钟纹丝不动,还要保持一个规定的动作真的不容易!大家也都是很认真敬业的!当时,因阶级斗争的需要而创作的泥塑群像《收租院》,已在全国起到空前绝后的政治影响,“不忘阶级苦,牢记血泪仇!”引发了全国人民对地主阶级,对一切剥削阶级的刻骨仇恨。泥塑群像《收租院》在大邑县刘文彩公馆展出,最多的时侯每天多达六、七万人。我们的演出也取得相应的宣传效果,每到高潮时台下与台上呼应,哭泣声、口号声不断。

有一次排队

屯垦戍边,在农场战天斗地,难得回南京家里一趟。

记得,当年的南京,物资匮乏,日用品奇缺,故排队成风。

那日,星期天,南京新街口,人群熙攘,摩肩接踵。我跟在父亲身后,自南向北而行。走到新街口百货公司体育用品商店门口(行不远即东南角拐弯处)见排有一队,父亲想都未想就拉着我排上去,占两个号。我说,问问人家买什么,老父亲自信十足:问什么啊,有什么买什么不会错!

后来者尾随而上,很快龙游蛇行,乌泱一片。那个年代什么都缺,唯社会风气还算富裕,自觉排队蔚然成风,挤兑压塞儿不多。

不多时,渐行渐近,到东南角拐过弯方才恍然大悟:东南角有一厕所,坑位无多,如厕者众,遂成一景。我们父子俩对视片刻,老人家笑说,嗨,今儿个捡了一个不要钱的便宜!此时,撤也难堪,我恰巧也稍感内急,便拽着父亲的衣襟戏弄道:此时退,不就亏大发啦!

老父亲拍了我一记头皮,遂自我解嘲道:随行就市,今儿个我们父子俩就进去解它一手,不亏!

配图:著若若

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#个上一篇下一篇

------分隔线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热点内容
  • 没有热点文章
推荐文章
  • 没有推荐文章
  • 网站首页
  • 网站地图
  • 发布优势
  • 广告合作
  • 版权申明
  • 服务条款
  • Copyright (c) @2012 - 2020



    提醒您:本站信息仅供参考 不能做为诊断及医疗的依据 本站如有转载或引用文章涉及版权问题 请速与我们联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