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文共计:字|阅读预计:10分钟-本期编辑:杜文睿王鑫胜- 上海有条“广西路”,最早这条路叫“锡克路(SikhRoad)”,可以追溯到同治元年()。 抗战爆发前,外乡人来到上海的花花世界,第一印象,往往不是车水马龙和红男绿女,而是身材高大、面如黑漆、连鬓虬髯,头缠红巾,手拿“哭丧棒”的“红头阿三”,即印度锡克族巡捕。 “阿三”是什么意思呢? 大家小时候都看过港片,高级警员向低级警员训示已毕,后者必须举手敬礼,脚跟一碰,并大声回答:“Yes,sir!”。 据说这句的英语发声与上海话“阿三”相近,“阿三”即由此而来。上海人对华捕称“先生”,对印捕则称“阿三”,两者是一个意思。 当然那时候的多数中国人,并不清楚印度有个锡克族,我们只把他们看作“印度人”的范畴。 问题来了,英国人为什么爱用锡克人,而不是其他印度人,或者白人和中国人呢? 原因很简单,性价比使然。 在英国人,即巡捕房的上层看来,锡克巡捕的薪水仅比华人巡捕高出一点,但远低于他们的英国老乡或其他欧洲白人,而且他们不会说中文,长相、宗教信仰也跟中国人完全不一样,与本地中国人也极少交往,避免了警察与潜在“犯罪”对象勾结的危险。 他们认为:白人太贵,中国人靠不住,印度人刚刚好。 这真不是英帝国主义者杞人忧天,上海地下党大名鼎鼎的“警委(中共上海警察工作委员会)”,前身是“巡捕特支”,大革命时期就开始活动了。不单公共租界巡捕房里,有我们的同志,英租界和法租界里,照样都有地下党员,而且对我党的忠诚度极高。 从特科到解放前夕,这个系统就没出过一个叛徒! 您要知道,这些“华捕”也是中国人啊! 从出身来说,他们多是冀鲁豫等北方农村的贫苦农民和破产的小手工业者。这些地方的中国人,最讲“安土重迁”,不是深受帝国主义侵略、军阀混战、地主剥削、官僚资产阶级的多重残酷统治,不是被水旱天灾、兵燹人祸逼急了,哪个愿意背井离乡,到生活习惯,甚至说话都鸡同鸭讲的地方,忍着洋人的欺负,同胞的白眼来讨生活? 其实华捕也好,印捕也罢,还有法国人的安南巡捕,他们一方面充当着帝国主义压迫人民的工具,另一方面,也深受洋人和中国官员的压迫和欺侮。 我党能看到这个层面,作为老牌帝国主义国家的英帝也不例外,所以它们觉得更早被征服的印度锡克人,可能更忠诚吧?毕竟这些锡克人是纳过投名状的。 这就要从年印度民族大起义说起,英帝控制的印度军队哗变,而由锡克教控制的旁遮普邦却表示效忠于英国,并在平息哗变中发挥了作用。有鉴于此,上海英租界当局决定雇用印度锡克教徒充当租界的低级警员,以印制华。 由此,这些异邦人不可避免地和“帝国主义”联系在了一起,被视为英帝的恶犬。 年著名的“五卅运动”中,在群众游行的大街上,在罢工停产的工厂内,英帝国主义豢养的,这些印度来的锡克人,与其他巡捕一道,成为向中国人民施暴、甚至开枪的参与者。 这么看来,这些印度人是不是不可救药了? 中国有句老话,叫做:人非草木,孰能无情? 同为东方被压迫民族,我们好歹还是半殖民地,而印度巡捕则是亡国的奴隶,他们的祖国已经被中印两国人民共同的敌人英帝国主义统治,如今只能受人奴役,而且在上海收入微薄,甚至跟上海普通工厂工人收入差不多,还要忍受英国佬的各种歧视政策。 大家可能想不到,当时工部局各级巡捕的月收入,大概在16至22元之间,巡长也只有25元,而当时上海普通工厂工人的收入大概为10至15元,商店店员则有15元以上。 您想想中国人还能通过罢工来涨工资,他们呢?何况英帝国主义,可不光欺负咱们中国人,在上海的印度巡捕,一样要遭受损害和侮辱。 特别是在监狱里,中国籍犯人之外,印度巡捕们也受白人帝国主义者的压迫。他们出狱进狱,一样地要接受检查,甚至也要掰开屁股,给英国人检查有无夹带?工作一有错误,即要遭鞭挞。 所以当中国共产党人用英语,向他们宣传革命道理的时候,印度巡捕中,那些有民族主义倾向,甚至共产主义倾向的进步分子,一样会被触动心灵,同情中国革命,帮助狱中的共产党员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。 当然有些人是拿钱的,可也有不拿钱,愿意真心帮助中国共产党人的印度人。 提篮桥监狱里会英语的共产党员,义务为印度巡捕办英语辅导班,明着是学英语,实际上宣传被压迫民族的反帝统一战线,印度巡捕中不少人的思想逐渐转变为同情革命,有的还能主动掩护监狱地下党支部的各种活动。 狱中编号“”的刘俊同志回忆说: “有个印度巡捕,对我们帮助最大。他不仅同情政治犯,而且表示十分信仰共产主义。‘八·一三’上海抗战爆发后,提篮桥监狱周围成为中日双方激烈争夺的地方。因此常有炮弹落在狱中,炸死、炸伤不少犯人,炸坏了食堂锅炉。那个信仰共产主义的印度巡捕告诉我们,他准备乘混乱之机,偷取狱中钥匙,放出全部政治犯,让大家夺取狱中武器。” 如果不是形势突变,这些中国共产党员,可能真要带着不少印度共产主义者和民族主义者,去打鬼子,那画面可就太好看了! 谢凡生同志的回忆也验证了这点,他讲自己刚在工部局拍了照片,坐上囚车,准备押往提篮桥监狱,就有同车的自己同志,告诉他: “到了西牢(提篮桥),你们不要怕承认是共产党,印度巡捕同情共产党,他们知道你们是共产党,以后就不会打你们了。” 真会如此吗? 到了提篮桥监狱,在院子里列队,印度人就开始逐一询问被捕的中国人,小偷?老枪(大烟鬼)?问一声,并用警棒往头上敲一下。 谢凡生同志就想试试那位同志教他的这招儿,灵不灵? “当他(印度人)问到我们时,我们就大声的回答‘共产党!’说也真灵,他一听共产党,不但不敲打,还立刻伸出大拇指,嘴里说着顶好!顶好!从此,我们也就公开的把共产党的牌子打出来了。”如果您觉得这只是我党方面史料的“一面之词”,那么根据英国人现在公布出来,当年的秘密档案,更加触目惊心。上海印度人中的革命者,甚至配合中国人民,于年4月6日,在福州路中央巡捕房门口,刺杀了印度巡捕中警衔最高的刽子手布达·辛格。 任何敌人都不是铁板一块! 所以毛泽东同志曾经给我们讲过斗争艺术,他形象地说: “打仗只能一仗一仗地打,敌人只能一部分一部分地消灭。工厂只能一个一个地盖,农民犁田只能一块一块地犁,就是吃饭也是如此。我们在战略上藐视吃饭:这顿饭我们能够吃下去。但是具体地吃,却是一口口地吃的,你不可能把一桌酒席一口吞下去。这叫做各个解决,军事书上叫做各个击破。” 说到这里,我想再讲讲上海地下党的斗争策略。 从抗战胜利后,进入解放战争,回看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,特别是‘左’倾冒险主义和机会主义盛行时期的地下斗争,差距之大,不能不服我党汲取教训,改进工作作风的进步速度。 原来是典型的“关门主义”,门警被视为“恶犬”,智力劳动者被视为资本家的“忠犬”,职员也不是“纯粹的工人,所以不可靠”…… 把我们自己孤立起来,唯我独革,我开心最好,至于是否最大效果地团结群众,孤立敌人?我不管! 结果可想而知,白区地下党,几乎完全断送。 再看经历过抗战,在毛泽东思想领导下,排除了王明一伙忽“左”忽右错误路线的地下工作,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,不怕言“利益”,寻求利益的最大公约数,为群众争共同利益,尽量照顾到各方面。 只要把我们的人搞得多多的,把敌人的人搞得少少的,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,调动千千万万、浩浩荡荡的大军,掌握斗争的主攻方面,最大限度孤立打击主要敌人,怎么会不胜利?不得到最广大人民的支持呢? 四面出击,树敌过多,是孤家寡人的政策,是一种“幼稚病”。有病就要早治,不能怕疼,不能耍滑头,更不能讳病忌医,学蔡桓侯! 本文转载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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