顺眼 文/苏承慧 “顺眼”在洪洞土话里读为“fennian”“shunnian”,两个读音都很顺眼。 细细想来,“顺眼”其实是“眼顺”,即眼睛看上去舒服、平展,连带眼睛主人的心里也舒服、平展。如此说来,“顺眼”与“扎眼”为敌,“扎眼”之物若为眼中钉、肉中刺,“顺眼”之物必是眼中人、肉中情了。 “顺眼”的前提是有感情。“情人眼里出西施”,是爱情的铁定规律。理智地想一想,西施大多是假的,只不过因为有了感情,一旦“顺眼”,假西施也就变成了赛西施。关于美丽与可爱有一个命题,“人不是因为美丽才可爱,而是因为可爱才美丽”,列·托尔斯泰的话,说的也是“顺眼”时才会发生的事情。 “顺眼”会影响人们对事物的判断。智子疑邻的主人公面对同样的提示,仅仅因为儿子亲、“顺眼”,邻居疏、“扎眼”,就以子为“智”、目邻为“盗”。这是以亲疏作为“顺眼”与否的例子。疑邻盗斧的主人公则更神奇:斧失,邻居之子的言行无不似窃斧贼;斧得,邻居之子的举止无一似窃斧贼。这是以得失作为“顺眼”与否的例子。 “顺眼”应有度。智子疑邻也好,疑邻盗斧也罢,两位主人公无论怎样“疑”,都是在心里盘算,没有付诸行动。如果将这种“疑”转化为行,跑到其他邻居跟前,化自己的怀疑为邻居的行动,或者干脆跑到县衙大堂之上击鼓报案,轻则诽谤重则诬告,自己就要付出惨重代价了。“丑妻近地家中宝”,娶了嫫母,自己尽可以宝之又宝,若非要送到评选环球小姐的T型台上,而且要评委推为冠军,除了为天下人讥笑,想来不会有其他更“顺眼”的收获。 “顺眼”不能忘是非。“自己的娃娃自己亲”,若要亲到视娃娃头上长的黄胡子疮为菊花而不去治疗的程度,则已经失了做家长的分。前央视体育名嘴黄健翔的解说有激情,但在足球赛转播中不守中立,喊出“意大利万岁”,对输掉比赛的其他队冷嘲热讽,缺乏起码的尊重和职业道德。一个人把自己的“顺眼”搬到公众平台上,且肆无忌惮地表现出来,难免失声、失态、失礼、失常。在用人上,经常有“任人唯贤”与“任人唯亲”之争,其核心也是“顺眼”:顺眼于贤,是一种结果;顺眼于亲,是另一种结果。整天忙着“内举不避亲”,一点也做不到“外举不避怨”,不过是顺眼于亲的具体表现罢了。 细说起来,“顺眼”与否,跟“眼缘”很有关系,也跟大众的接受心理有关。试想一下,聚光灯同时照着西施与嫫母,年轻男子都蜂拥到后者的裙下,该是多么可怕的场景。出现这样的场景,不是在假话国里,就是社会已经患了病,而且还不轻。 洪洞人很讲究“顺眼”,曾经不止一次地听到这样的老话:“看着他不顺眼,由不得地动了手!”也确实有人因为看着别人不“顺眼”就动起手来教训别人的,也确实有人因为不“顺眼”于他人而遭受皮肉之苦的——这“顺眼”不过是恃强凌弱的借口罢了,洪洞民风彪悍的说法中,“顺眼”也是贡献了一份力的。幸好,这是老话。现在呢,大家“顺眼”于钱,“顺眼”于“对美好生活的向往”,自然也就逐渐地“顺眼”于法了。 ——“顺眼”也在与时俱进啊!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#个上一篇下一篇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