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论你在世界哪个角落

总有一种语言会让你倍感亲切

那就是你的母语

但我们却从来没有想过

那些只有自己家乡能够理解的语言

背后究竟藏有多少的故事和秘密

而她用一生的时间去揭开

神秘面纱下的海南方言之“美”

她就是海南师范大学教授——张惠英

张惠英，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研究员、是我国著名的方言研究专家。从事语言研究的她，钻研海南方言已有二十多年。主要著述有《现代汉语方言大词典·崇明方言词典》、《海南岛及周围语言的比较研究》、《崇明方言研究》等。

海南故事丨海南方言“美”在哪？

编导

吴震

大家能猜猜看现在看到的这张照片，是什么？这是我记录的海南文昌话的国际音标。而咱们全中国有23个省份，有上千种方言，我们做语言研究的人想要对这些方言进行记录，就要靠这个国际音标。

▲海南文昌话的国际音标▲

很多人都说，你们学语言专业的都特别厉害，无论是什么话，你们总是学学就会。对，我们这个专业的有不少语言天才，有些人能说十几个国家的语言，听懂几十种方言。但我却属于嘴笨的，听你说方言的时候，我可以迅速用笔记下你的发音。但说却总是说不好。

▲张惠英在记录发音人的语音信息▲

我记得我学海口话，把海口话衣服“衫裤”记成“大号”，买衣服就是买“大号”。海口话“去哪里？”是说“去带？”我就记为“蝴蝶”，蝴蝶到处飞，不知去哪里。

为了研究方言，我也像只蝴蝶一样到海口各处飞飞看看。就发现海口很多地名都带有“美”字，例如美舍河、美庄村、美元村、美学新街等等，这样奇奇怪怪的名字。这让我对海南文化中的“美”字产生了兴趣。特别是当时海口机场又刚定名为“美兰机场”，所以很自然地我就从“美兰”开始研究海南方言。

▲编审《汉语方言大词典》▲

我在翻阅年11月海南省民政厅编的《海南省行政区划简册》时才发现，单在琼山就有多个村庄以“美”为名，如此密集命名，这在全国来说也是非常少见的。至于我最感兴趣的“美兰”一词，其实应该读成“母栏”，“美”是“母”的雅化，而“兰”是“栏”的谐音。临高话“栏”就是房子，就是家。汉字“栏”是圈养家畜的地方，汉字“家”也是人畜合住的地方，“栏、家”是同义词。所以翻译过来的话就是母亲的家的意思。越研究下去，我越发现海南话的有趣之处，这种有趣还体现在海南的母系文化上。

▲在美国新泽西罗格斯大学做学术报告▲

在海口话、文昌话，还有临高话中，母亲的“母”都音mai。这个音还可表示女性、雌性。记得我有一次到美兰镇上走访方言，接待我的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，家里还有一个哥哥和妈妈。当时我拿着本子，一边让她读本子上的字词，一边用笔记录下字词的读音。正读到“美”这个音的时候，她突然抬起头，叫了一声“阿姐，你回来了”。我转过身看到一个年纪大概在50岁上下的中年妇女，提着篮筐走进来。我就觉得有点不对，不是说她只有一个哥哥吗？怎么又有个姐姐？便问了句：“这是你亲姐姐吗？”“不是，她是我妈”这我就很好奇了，妈妈怎么会叫姐姐呢？难道是为了显得年轻一些？

▲《方言》杂志▲

仔细问了才知道，原来海南话中部分地区会将妈妈称呼为阿姐。实际上不止海南话可以叫母亲为“姐”，漢語有的方言，南方如客家話，北方如山西洪洞話，都稱母親爲“姐”。稱哥、姐夫爲pi6。海南人对于“母”这个词还有着特别的眷恋感。像乾隆五十七年《陵水縣志》中，就有不少“母”字的地名。例如：母贊、母合、母農、母老、母陽等等。其实今天我们所谈的“美”和“母”这两个简单的词，只是海南方言中的冰山的一角。

▲《海南岛及周围语言比较研究》▲

我研究海南方言已经有二十多年了，但我现在能整理出来的，还只是海南岛语言方言资源中很少的一部分，大量的资源还未挖掘。甚至有部分的海南方言因为使用的人数不断缩小，而成为的濒危方言。

所以我今天来到《海南故事》，也是希望能通过自己的讲述，让越来越多人对海南方言文化感兴趣。一起加入到保护海南方言的行列中来。

聆听团访谈　

王乙艳：这个老话说，五里不同音十里不同调，您能帮我们数数吗？在我们海南一共有多少种方言？

张惠英：你的问题提得很好，海南的方言，海南的语言非常多。文昌话，海口话我们都称为海南话。海南民语属于北部海南，南部海南话基本上都能通话的，旁边有临高话，还有西边那个长流土话，还有那个儋州话，到东方又有东方的村话，还有哥隆话，苗语，黎族话，黎语还有疍家话，还有回辉话。海南话大致来看，至少有十多种方言或者语言。

海滨：就是我们在内地的方言里，可以看到，有的是词汇的保存，有的是语音的保存，有的是一些特殊的语言现象的保存。我想请教一下张老师，在您研究的咱们海南话中，有没有这样一些保存的案例给我们讲讲。

张惠英：学普通话的人，都知道声韵调，海南话同样是有声韵调的。我们吃的猪的猪肉，猪普通话说“猪”对吧，但是在我们海口话是“肚”，应该说是比较古老的一种说法。

王乙艳：现在随着推广普通话，似乎这个方言也萎缩了。但是普通话和方言之间，他们并不是一对矛盾体，您说是吗？

张惠英：你说得非常好，我们必须要推广普通话，必须要学好普通话，这样我们在全国各民族交朋友都没有问题。但是我们又必须要记住，我们的方言，这是母亲的语言。少小离家老大回，乡音未改鬓毛衰。我就是这种情况，心里永远有我的乡音我的方言，这就是方言的魅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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