临汾洪洞方言之“脚(quó)地”

文/刘志杰（山西临汾）

脚（quó）地，方言。指房屋里或屋外空余的地方，有时特指建筑物内部的地面。由于方言往往存在区域性微妙差别，临汾和洪洞将“脚”读成“juō”，这是不吐气的舌面前清塞音，而在方言“脚地”中要读成“quó”，就变成了吐气的舌面前清塞音；而相应地赵城话中“脚”读“jiē”，“脚地”中的“脚”读成“qié”，这是有规律地差异化特征。但不管临汾话、洪洞话，还是赵城话，“地”在一般口语中读“tì”，但只有在“脚地”一词中的“地”偏偏都读作“dì”。所以“脚地”本土方言有“quódì”与“qiédì”两种读法(“地”弱读为轻声)。

当然在北方大部分地区“脚地”一词被广泛使用：

柳青《〈创业史〉题叙》：“梁三的光景是艰难的，连脚地和街门外以前种地时做场面现在种菜的地皮算在一块，统共一亩二分。”

路遥《人生》上篇第一章：“他刚站在自家窑里的脚地上，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低沉的闷雷的吼声。”

李天芳《旧景重现》一：“就说这间土屋吧，在羊儿产羔的时节，他和职工们成夜地守候在这里，困了就在堆着草料的脚地上打个盹，也是常有的事。”

王永庆发表于《柴达木文艺》(-07-20）的文章《再读路遥著名长篇小说〈平凡的世界〉》中有这样一段话：第三章当中，在描写孙少平时，他从凳子上立起身来，在脚地上走了两步。这时，润叶姐进来了，她后边还跟进来一个姑娘，对他笑了笑。在这句话中作者用了陕北方言“脚地”，在陕北方言中“脚地”就是室内除炕以外可以站立和行走的平地。

别看面积不算大的“脚（quó）地”，在短短几十年间发生着深刻的变化：

记得小时候，我们家的“脚（quó）地”是由青砖一块挨一块地墁成的，砖与砖之间的缝隙是全天然的土。每天早上扫地清理卫生，为了使土不致于满屋飞扬，要先用盆子在整个“脚（quó）地”洒上水，然后再操动笤帚去挥舞，达到地面洁净。明朝朱伯庐《治家格言》中开篇即为“黎明即起，洒扫庭除，要内外整洁。”看来过去书香门第的朱家也是青砖墁成的“脚（quó）地”。

我家的砖“脚（quó）地”是六十年代末建的新瓦房，还算是好的，有些同学家的老窑洞里，“脚（quó）地”竟连一块砖都没墁，全然是地球上的土夯捶而成。我想，他们扫地的时候，都不敢太用力，不然把土一点点扫出来，不是“脚（quó）地”就越来越低了吗？

那时，家境好些的下家建房时开始采用最流行的水磨石地面，就是将碎石、玻璃、石英石等骨料拌入水泥粘接料制成混凝制品后经表面研磨、抛光的地面，明几光亮，可以用拖布来拖净，这样更加洁净光亮。

再后来，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，兴起了室内装修行业，人们对“脚（quó）地”花的心思也越来越大。先开始铺上一块一块的地板革，上面有木纹或者花色几何图案，整个“脚（quó）地”呈现西方哥特式的雍容豪华气象。但这种“脚（quó）地”不耐磨，走的人多了，走得时候久了，表面的浮世繁华就被岁月磨砺得斑驳不堪，所以就兴上了地板砖。

地板砖分好多种，有大理石质的，有瓷砖质的，从四十公分见方、五十见方、六十见方、八十见方，规模越来越大，铺贴工艺也越来越精湛。或大气恢宏，或简约清新，或温馨如意，或复古沧桑，极尽主人各自的审美意趣。

木质地板，源于天然，美观大方，观感舒适，冬暖夏凉，使本来硬梆梆冷森森的“脚（quó）地”赋予了一份柔韧软和的温情，就是不满周岁小娃娃光着小脚丫也不会感到有丝毫的凉意。

“脚（quó）地”，最接地气，难忘小时候酷暑难当之时，凉席、竹帘子铺展在“脚（quó）地”上，臥榻其上，大地蕴藏已久的清凉带给我们舒适惬意的同时，恰如一首低吟的催眠小曲让我们不自觉间进入梦乡。

“脚（quó）地”，面积不大，每天被我们踩于足下，安安然无丝毫怨气，承载我们的脚步声、欢笑声，将每一份温馨与祥和传递于久远。